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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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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出塵不停地在想著生父張無爭的事情,不覺間就坐在吳伯園子的地上沈沈睡去,睡夢間感到了一股溫暖之意,竟夢見自己的母親,在他身上蓋上了披風,柔聲地叫了一聲:“出塵。”但那女子的面貌便像被一層白蒙蒙的東西遮著,即使感到了那是自己血濃於水的親娘,卻不能把她的相貌看個真切,倏然之間,那女子的身形漸漸地向後移動,張出塵死命的伸出手來欲要把之抓著,但卻又觸之不及,終至不見,張出塵心中大急,忽然間腦中一陣清明,便已睜開眼睛,醒了過來,只見清晨不溫不火的陽光從頭上灑下,頗感舒泰,伸手一摸,卻觸到了一件正蓋在自己身上的麻布披風。

“水大爺,清晨微有涼風,小心著涼,要不要到屋內小睡片刻?”說話的卻是吳嫂,張出塵心想這一覺可睡得真熟,便連吳嫂在他身上蓋了披風也蒙然不知,打了個呵欠,笑道:“謝吳嫂,在下先前已睡了數天,再也睡不下去了。”吳嫂望了望他挺直的身子,眼眶卻一紅,忙轉過頭來把弄那些正在晾曬的衣衫,說道:“想不到樹根剩下來的披風,水大爺穿起來還挺合身的。老頭子還未醒來,我這就去準備些早飯。”說罷不待張出塵說話,便已走進屋內,張出塵把披風解下,捧在手上,卻感到除了一份待客的心意之外,還有著慈母思念及疼愛親兒的暖意在內,使他久久未能放下這粗布所制的尋常衣物。

不久吳伯醒後走出屋來,見到張出塵尚在,依舊是興高采烈地與他不住說話,張出塵一邊與他說話,另一邊卻替吳嫂砍柴生火造飯,吳妃蘭亦出來把晾曬的衣物整理收拾,偶爾亦在吳伯與張出塵的對話中插上一言兩語,本欲走到屋外取柴的吳嫂,來到屋門前眼見園子之中的張出塵便仿佛真的是他們兒子一般,與老伴及女兒樂也融融的談天說地,不覺間眼前的線視漸漸變得模糊,也不知是喜?是悲?心中只盼這一瞬間的光景永不消逝,便於願足矣。

“娘,這些柴枝可夠了罷?”吳嫂忽地被這聲音從幻想中帶回現實之中,只見張出塵滿臉堆歡的望著了她,笑著哽咽道:“乖孩子,這可夠了。”話語中情真意切,張出塵聽得耳中,心想若果自己的娘親還在,也必定會如吳嫂一般的疼愛自己,心中一酸,大聲道:“孩兒替你拿入屋中。”

之後“一家人”暢快地吃著一頓早飯,由於張出塵現在的身份是“吳樹根”,因此便沒有再作出調侃吳妃蘭之舉,吳妃蘭也可自然地與他說話,但神色間仍是腆如昔,飽餐過後,張出塵站了起來束了束腰帶,笑道:“爹,孩兒與韓重大爺約好,要到北門看看有什麽幫得上忙,這就要去了!”吳伯聽後一驚,急道:“樹根!很危險的,不要去吧!”張出塵見他神色有異,恐怕他的瘋病又再發作,把手按了在他的頸側之處,笑道:“爹不用擔心,孩兒很快便會回來!”卻見吳伯竟不再說話,緩緩的伏倒在桌上,吳嫂及吳妃蘭都是吃了一驚,張出塵卻道:“吳伯的病才剛有起色,我不想太刺激他,只是點了他的昏睡穴使他睡上一會,不用擔心。”

張出塵與吳嫂她們道別後,走出屋來,清嘯一聲,只見飛花已疾沖過來,停了在他的跟前,嘴邊卻兀自掛著點肉屑,張出塵嘆道:“你這家夥真好,渾沒半點煩惱,每天便只在吃喝,好不快活!”飛花聽不明他的說話,卻感到他的心情不是太好,急忙張口咬了數記,便把肉屑全吞進口內,張出塵望著他的樣子,不由得“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郁悶的感覺稍抒,忽地吳妃蘭的聲音從後向起:“水公子……”張出塵轉過頭來,笑道:“謝過小蘭替我照顧這饞嘴的家夥!”隨即拍了拍飛花的頭,嘆道:“你這家夥真懂享福。”吳妃蘭不解,露出了疑問的神色,張出塵笑道:“有美女餵他飲食,當然好了!不知小蘭何時也可把飯餵進在下的口中,便於願足矣。”

吳妃蘭面上一紅,但看見了飛花那個正在啃肉的表情,不由得噗哧一笑,笑道:“那些豬肉是媽照水公子的吩咐所準備的,我只是拿給它罷了,可沒有餵進它的口中。”頓了一頓,卻收起了笑容,向張出塵柔聲說道:“水公子於滿城老幼皆有救命之恩,小事何足掛齒?妃蘭只是見水公子在早飯之中面色不大好看,像有無數心事糾結,妃蘭雖人微力薄,未能為公子分憂,但亦大可向妃蘭傾吐,總勝於郁結在心,愁思難解。”

張出塵適才在吳伯跟前,已是不停地笑著說話,把氣氛弄得熱鬧和諧,沒想到心中的煩惱,卻竟然給吳妃蘭瞧了出來,聽著她的軟語相慰,覺得她雖然只是一個普通農家女子,但慧質蘭心,冰雪聰明,不由得心中一熱,但倏然之間,竟想起了身上背負著生父的無形血債,且身上內傷漸重,加之自己矢志要為百姓謀福祉,先不說要助石重貴重奪江山,若郭威肯助他們除奸,那誅殺劉知遠一事亦勢在必行,前路茫茫且兇險之極,自己雖對吳妃蘭不住地調侃,但只因生性油腔滑調,卻並非真的對她有意,想到此處,雖覺對她略有好感,卻不由得心中一硬,面色忽變莊重,正色道:“謝吳姑娘擔心,在下只是憂心東門縣百姓的安危,沒想到給姑娘瞧了出來,在下這就要到北門幫忙,待吳伯醒來請姑娘代為轉告,說在下遲些再來看他。”說著也不待她回答,便已騎上了飛花的背上,頭也不回的去了,吳妃蘭聽他的語氣忽然變得生疏,且感到他語句中話不由衷,不知為何心中竟倏地一痛……

張出塵騎著飛花在街上跑著,看見到途人都是先感到奇怪,隨即認出他就是數天前在東門縣城北門勇抗袁軍的水大爺,均是大聲歡呼起來,心情尚未平覆的張出塵遇上如此情況,只好勉強笑著的與那些人點頭示謝,卻伸手拍了拍飛花的背,示意其加快速度離開,轉眼間便走到北門之處,只見一些士兵,以及石守信與其部下,連同青龍會雷安民等人,竟全數聚了在城樓之下,好不熱鬧,眾人大概是圍成了一圈的正在看著些東西,張出塵躍下豬來,緩緩的走近他們,探頭一看,只見當中的不是別人,卻是趙匡胤與韓重。

雷安民眼見張出塵到來,走了過去,恭敬地道:“水公子。”由於眾人都是全神貫註的看著趙韓二人,均沒有意會到張出塵來了,張出塵面露疑惑之色,雷安民說道:“趙公子與那人切磋武功,我等閑著無事,也好過來看看。”他知道趙匡胤乃張出塵的義兄,故此言語上甚為客氣,但提到韓重之時,卻只稱為“那人”,只聽得趙匡胤忽然朗聲說道:“韓兄的拳招剛猛雄沈,著著爭先,攻敵之不得救,小弟的趙家長拳技遜何止一籌?實在自愧不如。”

韓重則抱拳笑道:“我們只比拳技,不使真力,拳法中的威力頂多只能發揮三成左右,許多精妙之處也展不開來,再加上我的體格較趙老弟略為粗壯,此等較技用來打發時間切磋尚可,豈能當真?”聽著二人的說話,便像是韓重技勝一籌,雷安民為了討好張出塵,在那的耳邊低聲說道:“他的此話不假,趙公子精通各樣武技,且劍法一流,雷某可是親眼見過的,若一一施展開來,相信亦不會給比了下去,若只單論拳法,又不使內力,當然是那人的剛猛拳法占盡便宜。”

張出塵一向醉心武學,從他小時開始已處處顯得他是一名武癡,遲來到錯失了趙韓二人的較技,頓感失望之極,耳中聽著雷安民的講解,不由得技癢起來,朗聲叫道:“趙大哥!”眾人聽到回個頭來,眼見乃是在護城之戰中霸氣縱橫,力挫袁千河的契丹軍隊的水大爺,都是不自禁的讓了一條路來,張出塵微一點頭示謝,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向韓重笑道:“韓兄拳法精湛,小弟早已知之甚詳,先前沙場之上卻未能一覽全貌,現下可否再作賜教?”

趙匡胤眼見出言之人乃是張出塵,怕他是為了替自己找回場子而出手,忙道:“水兄弟你昨天才剛醒過來,還不好動手動腳吧?”張出塵笑著說道:“不礙事,只要跟著你們適才的規則,只比拳腳,不拼內力,是嗎韓兄?”韓重點了點頭,他本身亦想見識張出塵的拳法,先前因為童百名的出現而使兩人罷鬥,現在有此機會正好乘機一試,張出塵走過趙匡胤的身旁時低聲說道:“趙大哥,請留意我的拳招。”趙匡胤心中一凜,還未及說話,張出塵已走向了韓重,抱拳道:“賜教了!”

韓重左手一擺,說道:“客氣。”心中卻已戒備起來,他先前曾與張出塵交手,知道他的身法快疾如電,稍一分神便會吃虧,因此不敢有絲毫輕忽怠慢之心,只見張出塵已擺開了他那家傳拳法的架式,而由於沒有運起內力,因此便沒有了當天在東門縣南門之外的那一股滔天霸氣,在場中人如孫忠城,雷墨亭之輩,只覺得他的架式便如一般江湖上所流傳的普通拳法沒有兩樣,心中微感失望,但石守信,雷安民武功已達一流高手境界之輩,均覺得他的架式之中隱含著一種難以下手之感,心中想著若與韓重對調,真不知從那裏開始進攻。

而曾與張出塵交手的韓重,便早已深知張出塵那拳法的厲害,清嘯一聲,已踏著大步向張出塵走了過去,呼的一聲,所使出的卻是一記力道沈猛的掃堂腿,向著張出塵的膝蓋疾蹴過去!

眾人眼見一身武功盡在雙手的韓重,竟棄拳出腿,均是“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當中就只有石守信及雷安民武功較高者暗暗點頭,他們都知道張出塵的身法極佳,若給他的步法施展開來,再加上神鬼莫測的拳招變化,必定會即時手腳的處於下風,此時韓重一開始便攻向張出塵的下盤,迫得其分神應付,以壓制其輕功步法,可說是十分地對癥下藥,張出塵眼見韓重經過深思熟慮地出招,而此又是腿勁力十足,全沒有對著自己留手之意,心中只感一陣興奮及喜悅,喝了一聲:“來得好!”接著雙膝一曲,沈腰盤根,下盤的馬步頓變得穩如淵岳,韓重的一腿閃電間已掃了在張出塵的右腿之上,只見兩腿雙交,但二人的身形卻沒有絲毫的晃動,韓重一招既出,再不猶疑,巨拳隨即往張出塵的胸口打去。

張出塵卻渾沒有理會韓重此拳,既不閃避,亦不出手擋格,卻只把右拳微微伸出,拳上的骨節卻迎向了韓重手臂上近手腕處的“三間穴”,韓重面色一變,已揮出的手臂隨即轉變方向,改為以手肘向張出塵的頭撞了過去,此招雖然應變甚速,但已失去了原有拳招那一往無退的氣度,張出塵左臂往上一格,已把來招擋著,韓重一招過後,卻完全沒給張出塵閑了下來,手上巨拳連珠爆發,向著張出塵狂轟過去,只看得石守信等人暗暗點頭,此種猶如絕塵暴雨般的拳法,若附以內力真氣,即使自己與張出塵易地而處,相信也甚難抵擋,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兵刃與其搶攻硬架,方可免失先機,但說也奇怪,張出塵每遇上重拳來襲,右臂只是略為改變方向,便已迫得韓重需要變招再攻,武功稍弱之人只道他們不欲傷了和氣,因此每一招皆點到即止。

但雷安民卻看得清清夢楚,二人除了下盤相接的雙腿一直各不相讓地互較腳力外,韓重的拳招更是在不使內力的情況之下全力轟出,只是在張出塵料敵機先的古怪手法之下,若韓重的拳招盡使到底,在未轟到張出塵之前,手臂上的穴道卻會先行碰在張出塵的拳頭之上,即使強行打在張出塵身上,亦已力道全失,因此迫不得已的才變招再攻,江湖之上,亦有一些講求後發先至的自衛武功,但面對著韓重如此高手,卻還能舉重若輕地把他迅若奔雷的攻勢全盤看破,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即使是江湖經驗十分豐富的石守信,亦看得目瞪口呆。

韓重眼見久久未能攻破張出塵的防線,而腿上的較勁亦未能壓下張出塵穩固的馬步,心念一轉間,招勢疾轉,雙臂一拼合間,竟如一板巨斧般向張出塵疾劈過去,張出塵心中一驚,想不到韓重還留有如此驚人的絕招,一時間不欲與其硬撼互拼,右腿一屈,已後向腿了一步,韓重腿下頓輕,左足一踏上前,正要再行進攻之時,卻忽見眼前拳影翻飛,不禁一驚,那想到張出塵的退勢原來只是虛招,情急之下回臂便擋,只感到手臂之上被張出塵猛力擊了數記,但他本身的橋手甚硬,盡可抵禦得了,哪知眼前一閃,漫天的拳影已隨著張出塵一起消失不見。

韓重心中暗叫不妙,只聽左邊傳來了“嗖”的一聲輕向,原來張出塵已在一剎間閃身到了韓重身後左邊的位置,從那個韓重眼睛所看不到的死角之處,一拳朝著他的背心打去,韓重心中一寒,哪想到即使不以內力推動,張出塵的身法卻還是如此神出鬼沒,而現在自己先機已失,再難出腿以制著張出塵的輕功,只能回過身來,冀望與他見招拆招,那知甫一回頭,卻哪裏有張出塵的縱影?忽然間小腹一痛,已給張出塵的左腿踹中。

原來張出塵知道韓重亦十分難纏,若適才一拳給他接著再與之拆招,那接下來又會重蹈之前的覆轍,與韓重沒完沒了的對打,因此他只是虛晃一拳,隨即身形再向旁移,韓重果真如他所料,在那一迅間的高速移位當中,再也跟不著他的身影,因此一擊得手,二人的功夫之中,一個著重以力取勝,另一個卻以精準的出招,快速的身法見稱,本來僵持著的局面卻給張出塵靈巧的變化打破。

張出塵雖在招式上勝了半招,但那踢在韓重身上的一腿,卻如踹在山壁巖石上一般,即使不運氣護體,而小腹又是人體上柔軟的部位,韓重還是把之鍛煉得如銅墻鐵壁一般,只聽得他“嘿”的一聲低喝,張出塵的腿竟被他的腹部的肌肉彈了回來,他大吃一驚,亦想不到韓重如此的強橫,就在此一窒之間,已輸半招的韓重雙臂一合,便向張出塵轟了過來,迫得他若不再向後退,就是跟自己的剛拳互拼,眼見韓重這招的來勢便全沒有收招之意,張出塵傲意一起,心道:“難道我就真的拼不過你?”一咬牙間,右臂橫擋,左拳卻向著韓重的手肘之處打了過去,只聽得噗的一聲,兩人四手雙接,身形卻紋風不動,張出塵的左拳按了在韓重的手肘之下,韓重的雙臂卻壓了在張出塵的橫臂之上,比到此處,已到了非靠內力真氣拼過高低不可的地步,兩人各自發力數次,均未能壓下對方,韓重眼見張出塵不太壯健的身軀,卻竟能與自己的巨力鬥個旗鼓相當,心中亦暗自佩服,兩人對望一眼,相視一笑之間,便已撤手後退,就此罷鬥。

兩人的過招便發生在兔起鵲落之間,眾人鮮有看到如這般的高手相拼,本來都是緊張得屏息靜氣,看到此時不禁啪掌喝采,為二人歡呼起來,便連一向冷傲的雷墨亭,亦不禁為張出塵出色的拳招而喝了一聲采,眾人都曾經見過張出塵出手時霸氣縱橫,真力極強,原想著這番不比內力,身形略輸的他必會處於下風,但張出塵出手的精準,老練,竟與以力為主的韓重比成不相伯仲的局面,實在始料不及。

在這當中要數最感詫異的,卻是趙匡胤,他自幼習得家傳神功赤陽九雲龍及趙家長拳,根基不俗,加上用功又勤,實為同年紀的青年英俠中的佼佼者,及後又有奇遇,得拜少林主持為師,學得一身正宗的佛門武功,功力雖還及不上石守信等人,但眼光卻絕對不會比他們弱上許多,看著張出塵先前擋著韓重重拳的出招法門,竟儼然與自己的師父智真禪師跟自己拆招時所使的一模一樣。

當年趙匡胤練成少林龍爪功之時,智真禪師曾吩咐在他向自己全力出招,以試其功力深淺,趙匡胤初生之犢,心想雖沒有絲毫要傷了師父之心,但龍爪功威力之鉅,他亦有信心可迫得智真禪師認真對應,但三十六式龍爪手施展過後,智真禪師料敵機先,竟可一招不失的把之全數封著,趙匡胤大為氣餒,只道自己的功夫未夠,豈料智真禪師竟向他微笑說道:“匡胤,你的龍爪手功力己足,尚欠火喉,為師知你一向憂國憂民,這便下山去吧。”

趙匡胤不解,說道:“徒兒的龍爪手便連師父的衣角亦碰不到,如何可與天下英雄比肩?”智真笑道:“為師窮畢生之力,於潛心修佛之中,把“八識心王”的首五識練至爐火純青,方可如現在般擋著你的龍爪手。”知道趙匡胤還是不解,續道:“八識心王乃是以佛學之名,來形容個人對佛門武學修為的深淺,首五識乃眼,耳,鼻,舌,身五識,對此五識皆有感者,修為已達一流高手的境界,若能精通其一者,亦能有自身獨當一面的專長功夫,為師當年把五識參透,本來雄心勃勃,心想若能更上一層樓,便能替我派加添色彩,對我的師父,上一代方丈圓渡禪師的勸說拋諸腦後,一心力求精進,哪知在修練第六識“意識”之時,方才發覺當中過於玄妙,此生亦未必能夠體會,更不要說那在六識之上的“末那識”以及“阿賴耶識”,可惜當時我的心像被武功迷了心智一般,只求勇猛精進,如此一來,各種紛擾亂緒更是盡數踏來,有天忽然內息逆行,已呈走火入魔之象,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間,忽覺一道真氣貫入體內,把已逆行的真氣盡數納回正軌,我徐徐醒來,只見原來是師父及時到來,以神功把我救回,就在那時,我的腦海中忽地一片清明,雖說不上是大徹大悟,但已是對佛性有更深一層的體會,回想為了武學進境,每每過於求進,大大違反了出家人平靜求和之心,心中懊悔之極,因此及後再也沒強求成果,但就是因為這樣,恩師說我已把大道悟出,竟把一直不肯相授的“易筋洗髓經”傳我,再授我為少林主持,實在始料不及。”

趙匡胤當時聽後更對恩師的修為及見識大為折服,哪想到現在竟然在張出塵身上,看見了這種近似的境界,而即使趙匡胤並沒有五識盡通的修為,但不知為何在張出塵各種出招的手法當中,那些招意竟給趙匡胤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雖則架式不同,但各種運勁,發招的拳意卻與其本身的少林佛門武功極為相合,但又與他在少林派所學的截然不同,遂給他在武道之上有了極大的啟發作用,他先前被韓重那偏重陽剛之力的拳招迫得無可與抗,因此撤手認輸,但現在看著兩者相鬥,張出塵所展示了他那後發先至,以柔克剛的手法,卻可把那些重拳全數拒諸門外。

但對於張出塵本身,能把對手的來招看破,卻是從小到大便已擁有的一種能力,而他的義父顧落陽亦早已察覺到張出塵的天賦才能,知道他的武學資質並不適合修練自己那些全以霸道內力來推動,大開大闔的武功,因此便著他按照父親的拳譜獨自修練,遇上不明之處再予以指導,張出塵愈練下去,便愈是敬佩那留下拳譜的父親,此刻對著韓重,拳法中各種精妙之處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一股孺慕之情油然而生,卻忽地想起了自己一向敬重的父親,竟然是十惡不赦的惡人,即使自己用他的武功,勝過了韓重這等高手,心中的郁悶卻還是沒有得到絲毫的抒解。

只見韓重走了過來,拉著了張出塵的手,喟然嘆道:“水老弟武功高強,韓某拜服!”張出塵笑道:“我倆只是打了個平手罷了?”韓重聽著他替自己維護面子的說話,卻大聲說著:“咱們曾出生入死,自家兄弟不說假話,韓某輸了就是輸了,有什麽好不認的?”即使旁人看不明白,但石守信等武功較高者全都看得清楚,張出塵在踹中那一腿時若附以真力,韓重便要重傷當場,而韓重在知道自己輸了以後還強行打出一記強招以迫張出塵以力拼力,乃是出於少許練武之人不服的心理,豈料張出塵竟毫不猶疑便以極巧的手法,以左拳轟在韓重手肘的“曲池穴”上先把其威力減半,再以右臂把剩餘的招勁接下,委實厲害之極,雷安民先前雖對韓重不甚了了,但現下眼見他除了武功不錯外,還有著那一份坦然認輸的豪邁氣派,不由得對他略為改觀。

看著他們爽快的表現,趙匡胤亦不禁拍手叫好,就在此時,雷墨亭的聲音卻在他的耳邊向起:“假的古厲生與真貨相比,果然相差很遠,只可在此替人高興。”趙匡胤面上一紅,心中微有怒意,便欲轉頭回話,張出塵卻已走了過來,拉著他的手,低聲說道:“趙大哥可記得了天星適才的招數?”趙匡胤點了點頭,說道:“水兄弟的拳法果然厲害,愚兄受益良多。”張出塵說道:“我們打後盡可再行切磋,互補不足。”趙匡胤心中明白,自己的功夫與他還有一段距離,什麽互補不足只是張出塵說得好聽而已,但轉念一想大家既是異姓兄弟,也不用計較這麽多,笑著答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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